第一章 太初门(1/ 2)
盘州城郊的山野小径边上的树林内,一名短发男子抱着一把厚背大刀倚树而立,一名瘦高个子坐于草地上把玩着两柄短剑,最后一名光头大汉刚刚站起身子来在系着裤带,他的脚下躺着一名年轻女子,一动不动,上衣不整,露出两只白皙饱满的胸乳,下身不着片缕,一对白皙长腿左右摊开,胯间黑漆漆的草丛间一片泥泞。
不消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先发现韩云溪的是瘦高个子,因为韩云溪也没打算隐匿自己的行踪,是大摇大摆地走进林子里的。
瘦高个吹了一声口哨,然后短发男子提着刀,扎好腰带的光头大汉也顺手拔起插在一边地上的一柄柳叶刀,三人呈三角形把韩云溪围了起来。
被三人团团围住,韩云溪没有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继续往前走去。光头大汉朝一边呸了一口,迈开脚步就想动手,却瞥见另一边的瘦高个垂下了那对短剑。
大汉脸上惊疑,立刻停住了脚步,刀也跟着垂了下去。
“在下八坊门罗天翔,若今日兄台愿意高抬贵手,日后有驱遣之处,小弟必定在所不辞。”那自称八坊门门人的瘦高个两把短剑脱手落在草地上,朝着韩云溪一拱手,然后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朝韩云溪抛了过去。
韩云溪右手一把接住,毫不客气地系在腰带上,目光却依旧在地上那只剩被撕毁衣裳,肚皮盖着诃子的女子身上。
半晌,韩云溪开口:“到底是有名有姓的,还有点儿眼力”。
韩云溪说话间,一直握拳的左手一扬,攥在手中的三颗石子扬手间闪电般射出,全打在了刚刚准备动手的光头大汉脸上,大汉瞪大着眼睛连一声惨叫也不曾喊出就倒地身亡。
而韩云溪身后的短发男子身子一颤,厚背刀一时握不住居然掉在了草地上。
韩云溪转头看向那瘦高个子,才续说道:“你们好运气啊,这荒郊野岭的还能遇到这种货色?看那诃子色泽艳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啊,这长得眉清目秀的,真是艳福不浅呐。”
韩云溪脚下那女子盈满泪水的眼珠子盯着韩云溪,左右脸上皆有被扇耳光的红印,再被那泪水糊过的脂粉,看起来异常凄惨,那嘴唇开合,本来挤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哀求道:大侠救命,大侠救救我……,然而听到韩云溪的话,却绝望地合拢上……
同伴被韩云溪一击毙命,瘦高个子脸色没变,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却只能犹自镇定地应道:“不敢欺瞒兄台,的确是高台镇的大户人家的姑娘,七彩布庄的三千金,不久前和通宝钱庄的二公子成婚,在下受邀前去吃酒见过一面;这次和兄弟出来办事,在郊外遇着忍不住起了色心才……”
“她相公和随从呢?”
没等瘦高个说完,韩云溪打断问道。
“埋了。”
瘦高个这次回答倒是异常简洁起来,这倒让韩云溪投过一道颇为赞许的目光。
“那这个姑娘你打算如何处置?杀了?”
“在下在西乡镇有一所宅子,有个地窖专门安置这些女子……”
“哈——,有意思……”
韩云溪哑然失笑一声,摇了摇头,却是瞥了一眼对方那别在腰带里露出一角的腰牌——那是盘州城衙门衙役的腰牌。
“钱我笑纳了。我是韩云溪。下个月底前,送50两银子到太初门,就当买了你这条狗命。”
韩云溪抛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去,身后瘦高个子立刻跪倒趴服在地,大声喊道:“谢不杀之恩,钱一定尽快送到。”
韩云溪离开了树林空地,从一边的树上却是跳下一名青袍中年壮汉,那一脸胡茬的方脸却是露出猥琐的笑容,对韩云溪开口说道:“师兄就这么放了他们?你又不缺那50两银子用度,这些蝼蚁,抬抬手就宰了也不费什么功夫嘛,师兄不愿脏了手师弟我可非常乐意代劳。”
韩云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却是问道:“云锦师弟,你说这个世上真有仙人?”
“古籍上的确有所记载,现传的一些功法也的确有仿若仙法之妙,我想还是有的。但千百年来没见过任何踪迹了,偶有传闻也不过是子虚乌有的坊间戏言,我看那仙人又或许是武学修炼到极境的高手也说不定。”
“你说那仙人眼里,我们大概也是犹如蝼蚁一般吧?”
韩云溪这话听起来像是反讽,但杨云锦和韩云溪相处多年,对师兄的习性非常了解,毫不在意地继续嬉笑着脸说道:“用不着仙人哩,在师兄眼里,师弟就是那蝼蚁啊。师兄年纪轻轻就把先天玄阳罡气练至第四层,师弟我望尘莫及啊。”
“你这家伙,少说这恶心的阿谀奉承之话,真打起来,我也只是稍胜一筹,真生死相搏,鹿死谁手尚且是未知之数。”
杨云锦却是不再接话,只是呵呵地笑着。
韩云溪却是再笑了一声,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要做那没好处的事。我们太初门自诩名门正派,但说起来,像他们做的这种事我们做得还少吗?没必要假仁假义的。我开心就放了他们,不开心就杀了他们,就这么简单。”
“倒也是这个道理。”
回到马车上,“驾——!”一声后,杨云锦却说道:“对了,昨日在盘州城偶遇一名长白剑派的故交,喝酒时却是听他说到,锦州的东阳门在月初被修罗教夜袭,已然覆灭。哎……,东阳门盘踞锦州200余年,也算是西武林盟内跻身前十的名门大派,没想到一夜之间,东阳门的名号却是从此在江湖中消失了。”
“嗯?东阳门居然被魔教端了?啧啧,一年前洛阳举办的盟会,我没记错的话就是被东阳门那婆娘……,哎?叫什么来着?有一副肥尻的……”
“潇湘剑阮冬玲,东阳门的嫡传弟子,东阳门秘传的潇湘剑法已达剑随心走的境界,所以师兄你却是输的不冤。”
“对对对,就是那婆娘,我被她一脚踹下擂台摔了个四脚朝天好不丢脸,回去还被我娘责骂了一顿。哼!也不想想那婆娘比我痴长几岁,老子又失兵器之利,就这样我和她你来我往打了一炷香,还能让我如何?”
杨云锦突然心生感叹说起东阳门被灭一事,韩云溪也颇感意外。他知道这个师弟是锦州人士,原名杨栋,正式入门因属云字辈而改名时就挑了锦州的锦字,还记得杨云锦说过他少时曾在东阳门打过一两年根基。
“今早出发怎不见你提起?”
“有何可说的。虽然我是在东阳门呆过,但那会只是外门子弟,也没啥感情可言。再说,适逢乱世……”
“可惜了啊,我还想着等我修炼至先天六转的境界,定找她报这一脚之仇,一脚踹在她那肥尻上,没想到却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听到韩云溪的感叹,那边杨云锦却是摇了摇头:“那倒未必。我听他说,东阳门灭门后,现场的尸体几乎全是男的,罕见十几具女尸都是些老妪病残。修罗教好手段,不知如何安插了内应在东阳门的膳食堂,在膳食里动了手脚,再辅以那罗刹烟,否则未必能如此轻易拿下东阳门。哼,魔教猖獗至此,却是听说东阳门所有健康的女人都被修罗教生擒俘虏,押送回松洲去了。”
“啊?落入魔教手里,阮冬玲这婊子这是生不如死了啊。”韩云溪大感惊叹:“但那修罗教实力已经壮大如斯了吗?居然还能在西武林盟的眼皮底子下把东阳门灭了不说,还大摇大摆地把女人全部掠走?”
“哼,西武林盟那边为了一个精铁矿脉和党项打得正是热火朝天,哪有什么精力管这等闲事。当初修罗教占了松洲,东阳门曾想举门迁走,却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嘿,却不正是被西武林盟给劝阻下来的?也不知道西武林盟许了什么好处,又或者是舍不得扎根了许久的锦州,东阳门最后还是留了下来。结果这些年双方冲突,东阳门折损的好手不知凡几,那修罗教实力本就在东阳门之上,也就因为西武林盟援手才勉强站住跟脚,如今趁着西武林盟分身乏术,这修罗教也是杀伐果断,硬是在武林盟的眼皮底下把东阳门灭门,还掠走百多位女弟子女眷。现在除非西武林能将修罗教铲平,那耻辱却是如何能洗刷得掉??”
“魔教又多了不少鼎炉啊,肯定还有不少就此叛变加入了魔教,这此消彼长的,西武林盟的形势不容乐观啊。”
“我看倒也不至于,西武林盟的家底厚得很呢……”
——
“母亲,孩儿回来了。”
援手铁掌帮的事花了九天,又在庆州城停留了三天韩云溪才启程返回赤峰山。来时韩云溪两人快马奔驰从太初门到庆州城不过花了六天,归途雇了两辆马车,走走停停却是花了整整十天才回到盘州城,然后在盘州城内停留一天,第二天清早出发,进了赤峰山山门却已经是晌午时分,算起来这次出门前后不多不少恰巧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由于回时未曾先遣派人驿报,所以韩云溪这个太初门三公子归来时也不曾惊动什么人,他在车厢里躺着,杨云锦出示腰牌马车直接沿着山道进了总坛大门。
杨云锦独自去报玄武院,韩云溪拦了位婢女,一番询问下得知父亲仍旧在闭关,心里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直接朝着母亲住的别院请安去了,不曾想未到别院,却在藏书阁的院子遇到母亲,心想倒也省了通报等待的功夫,连忙上前请安。
“何时归来的?”
入耳的声音淡寡,不带片缕感情,让韩云溪感到还是如此的熟悉,唯一有些意外的是,似乎没有往日那般散发寒气,倒是依旧威严十足。
穿了一件淡黄对襟襦裙,显得异常素雅的太初门副门主,也是门主韩雨廷夫人,江湖送外号碧玉仙子的姜玉澜此刻正站于藏书阁门前的鲤鱼池边上,韩云溪冷着脸在身侧行了礼,她稍微转过头来,眼角瞟了一眼过去,让刚行完礼抬起身子的韩云溪那头颅又不自觉地低下去。
韩云溪总不太敢直视母亲。
一来,母亲那目光如电的眼神让韩云溪心里发寒。
韩雨廷常年闭关,太初门内具体事务一直是由夫人姜玉澜打理,不算那些依附太初门的几十个小门小派,光太初门内姜玉澜就管着五百多号人,这让性格本就寡淡的姜玉澜不知道何时养就一身摄人的威严,女人当家又让她不得不展露出各种杀伐果断的雷霆手段,更是让门内的人对她又敬又怕。
韩云溪偏偏生性浪荡,性子和母亲是南辕北辙,自小是在母亲的责骂中长大的他自然也不能幸免。
二来,母亲实在是过于美艳!
身材自不必说,那胸脯鼓胀得就要把那诃子撑裂。年轻那会姜玉澜就一副狐媚子脸,现在三十有七,成熟的韵味让这狐媚子脸愈发显得诱惑起来,几乎有那妲己般颠倒众生的迹象,要不是整天脸上结了一层生人勿近的冰霜,武学修为走得也是阳刚路子,否则有很大几率会让人误以为她是桃花宫那种练了魅惑之术的邪教魔女。
这种美艳,是让身为儿子的韩云溪也感到胆战心惊的存在。
韩云溪非常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决然不是正人君子,偏是那好色之徒,背地里偶尔还干过那采花大盗之事,平时更是仗着自己三公子的身份对那些师妹们毛手毛脚的,下人婢女更是糟蹋了好几个了。故此今日在城郊小道上遇见那事,他非但不主持正义,还因为那瘦高个是太初门附属八坊门的子弟而纵容对方行凶,不但如此,更直接报了身份索要好处。
对于这个有闭月羞花之姿的母亲,在夜深人静之际,色欲熏心的韩云溪自然是难以避免有所幻想。
韩云溪人伦观念异常淡薄,他是个在缺爱坏境里长大的孩子。大哥韩云涛天资过人,自小就像一轮烈日一般光彩夺目,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里实力为尊,三兄姐弟里天资最为平凡的韩云溪自小就不太受父母待见。父亲常年闭关也就罢了,韩云溪隐约觉得自己是没有父亲的,母亲常年的偏心冷落才是造成他如此浪荡性子漠视世俗伦常的根源。
但这种大逆不道的欲念,平日和母亲相处韩云溪却是半点也不敢表露出来。
他害怕自己不经意露出一丝一毫亵渎的眼神,以母亲姜玉澜那刚猛的性格,就算是他这个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儿子也有可能被她大义灭亲毙于掌下。
相反他异常谨慎,在外面如何胡来,但对母亲的礼数和表面功夫,他却是做到一丝不苟。
“刚回到,孩儿一下马就来给娘亲请安了。”
可惜换来的往往只是毫不在意的一声“嗯。”
“庆州一行顺利否?”
“恶战了一场,那匪首是铁山门真传弟子,孩儿与他大战了七百回合,侥幸赢得一招半式。”
“哼,学这等说书腔调作甚?七百回合,就算对方真是铁山门的真传弟子,也亏你说得出口。说起来娘亲有段时间没有过问你的武艺了,你那玄阳掌练得如何了?”
“回母亲,已练至四重劲了。”
被母亲训斥,内心不爽的韩云溪还是不得不毕恭毕敬地答道。
要是早几年,韩云溪还会被母亲这样的奚落刺激得涨红了脸,但随着这几年他与大哥、二姐的修为越拉越远,母亲对他愈发不满意后,他反而习惯了一般,内心如何不说,脸上却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表现出来了。
但就算有,姜玉澜也很难发现,这个声名狼狈的儿子总让她有种不见为净的感觉,所以她的目光很少停留在儿子的身上。
“哦。那你尽全力打一掌娘亲看看。”
“那……那孩儿就冒犯了。”
没想到母亲要现场试他武艺,韩云溪愣了一下,也只能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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