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男左女右(1/ 2)
梦遥逐渐苏醒。
一有意识,手指便滑向枕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她又摸了摸肚皮,空空瘪瘪分明早已卸了货。可孩子,怎么听不到孩子的哭声?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惊诧睁开眼睛,猛然坐起,虽然起猛了感觉到一阵头晕,身下都是血水,先用纸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头发如水捞的一样湿润,然后又取更多的纸擦下体。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询问着,可屋子里空无一人。左右上下四顾着想找人,可虽灯亮,但也空空。只有四周的无数胖小子图画,他们裸着体,炫耀着局部的肥物,在朝她一成不变地咧嘴笑。
那笑容里,有着无尽的嘲讽。
冷冷清清的夜啊,真的很静很静,可世界上永远没有人知道,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颤抖双腿挪下来,缓缓站直了身子,摸着空瘪瘪的肚皮,向外间屋挪动着想找人。
可她扶着门框,掀起门帘时,就见迎面飞来一只大脚,踹向了她的胸口。
她顿时一口气没上来,仰面朝天,无力而又迅速地倒了下去,轻飘飘如秋风里被横扫的一枚落叶。可晕过去的前几秒,她还摸着空空的肚皮,喃喃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晕了许久。
她虽说站不起来,但意识总算清醒了,依然在执着弱弱地喊,“孩子,我的孩子。”
“你还有脸提,要不是因你这个扫把星,我妈能气病倒吗?”二喜狠狠骂着而且气得嘴角直哆嗦,厚实的黑嘴唇,无比颤抖。
“你这个妨人种,这几年,你吃我喝我,简直是拿我们一家找乐子,胡乱糟改啊!你那眼子也不知怎么长的,挂金边的眼子遍天下有滴是,怎么就偏偏不是你?我真是倒了八辈血霉,怎么这辈子如此点儿背,偏偏遇到了你这个害人精。”
“啊……又,又是个……女孩?”梦遥惨白着一张脸,喃喃而又怯懦地问。
“我怎么……这么倒霉?”没等对方回答,她绝望之余早已捂住了脸,哀嚎。
心里像堆积了厚厚的云层,怎么也要下一场暴雨才甘心,一场郁结,经过哭泣,过后也就只剩下淡淡的悲伤。
“哼!造孽!”
门外的二喜扭头走了,去东屋看望老母。
老母已经停止叫唤,酱油貌似真的能缓解疼痛。二喜摸着黑,坐在板凳上倚着墙柜,抽烟。他其实内心也痛苦至极,摸着那800元卖孩子的钱,更是扎心难过。可如果留下这孩子,大队肯定来扒房,而且也无法上户口,听说即使上户口,也要交5000罚款。那么大的数目,可是正经娶一个媳妇的钱啊。
我滴老天爷啊!
二喜一边抽烟,一边老泪纵横,哭泣之余,胡子剧烈颤抖,其实他也不舍得,也大概清楚大喜的良苦用心,只能先卖了这个娃,再期待着下一个能有个男娃。就像大喜耳语的一样,长痛不如短痛,送走娃子养身体,赶紧接着再生,被迫把一步死棋改成活棋,实属无奈之中的下下策,可也总归比没有棋招被活活将死要强。
鸡叫三遍,没缓过劲儿来的二喜,仍然愁眉不展。他坐在板凳上,依然抽着烟。老母剧烈咳嗽着从梦里惊醒,醒来后面部便是一阵一阵锥心刺骨疼。
天亮了。
二喜带着孩子,还要负责伺候老母和梦遥。
第二天老母就没事了,晨鸡叫三遍,她就起来,掀开门帘进了西屋。上手一下,就扯开了梦遥的棉被,“快起来你个懒贼,睡睡睡,睡你个大头鬼,还不赶紧滚去做饭!馋懒的坑货!”
梦遥从睡梦里惊醒,头晕乎乎赶紧起身,穿着棉裤就往外走。可没了孩子也依然是产妇,所以棉袄整个前胸都湿透了。
刚走到外屋。
肿脸的老妪就拿过来烧火棍子,上来就打她的腿,“男左女右了吗?我让你走路先迈右脚了吗?”
然后又去猫腰猛打右腿。
梦遥顿时懵了,赶紧张开胳膊抬起手,低着头迅速往后撤退。但是老妪又上前紧跟,抡起烧火棍子继续敲击膝盖骨。
“还不听?还不听,男左女右,先迈左,你这个傻货。真该给你回回炉,你妈怎专门就造出来你这个傻子?一看就是打着滚搞出来的,缺德不够揍的十足坑货……”
从那以后,梦遥迈腿,就要先迈左腿才不被打。
这个春节,乃至好几个春节,自然没有往张家口寄钱,更不许梦遥回老家,任何福利和优待都没有了,谁让她不争气又生个女孩,所以必须一切从简。是啊,生个女孩又犯错误,继而没有养好身体,梦遥这个月的面色越发苍白,找不到过去一丝的粉润。
这几天。
二喜从集市上,又买来了几张新的男婴图以示诚意和决心,把西屋所有墙上的空隙处,也都补贴满。最后剩下几张,居然还更为奇葩地贴向了屋顶。如今,包括躺着时都可以清晰看到男婴百岁图,也好时刻提醒,要生男娃。
总之,只要进了屋,哪怕是母亲的屋里,也都铺天盖地贴满笑着的男娃。要想生男娃,必须要先做足了功课才可以。
每天,梦遥低垂着头,刻意不去看,她生活在无尽彷徨压力与嘲笑讽刺中。
这一天。
她去小卖店买盐,路上偶遇一妇女,“嗨,妹子,去忙啥?”
嗯?家乡话?张家口的口音?
梦遥赶紧笑着,“你是?”
“我是这村里王大壮的媳妇,早就听说咱是同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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